一六二、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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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折翼
“我要從所有的時代，從所有的天國那裏奪回你——茨維塔耶娃”
夜，靜得無趣。
路易絲看著窗外昏暗的天空，手指轉著手腕上的手鐲。
今天的夜晚和每一個尋常的英國夏夜沒有什麽不同，非要說的話會幹燥一些。墻上的鐘分秒不差地走著，啪嗒啪嗒的，但總不能要求時鐘敲出什麽有新意的拍子。
路易絲坐在一個大房間裏，坐在正好合適的單人沙發上，坐在小巴蒂對面。
“我不參與伏擊哈利·波特的計劃是因為我能力不夠。你是為什麽啊？”
路易絲沒有一點心情閑聊，但她再這樣幹等下去可就要坐不住了，她在心裏恨不得現在就沖去女貞路。
小巴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面前是滿滿當當的漂浮在空中的字。都是黑魔王的計劃所付諸的行動。綠瑩瑩的，映在兩個人臉上。
他在統籌，在布局，在規避，也再深思熟慮下一步。
黑魔王在克勞奇莊園特意設立了這樣的房間，用來一步步實施他的計劃。完成的在一面，未完成的在另一面，正在實施的則是在房間中間。
事無巨細，也分輕重緩急。
例如“刺殺鄧布利多”在完成的那部分裏始終是最大字號。例如“生擒哈利·波特”現在就明晃晃地杵在路易絲和小巴蒂面前。而參與的人員名字也在附近環繞。
“大人顯然有其他事給你，是吧？”路易絲又問。
小巴蒂依然不語。
路易絲忍不住身子前傾：“是什麽？我不能知道？你連我都不願意說了？”
小巴蒂猛地舉起拳頭，像是要打在路易絲臉上那樣，但在她被嚇得一縮之後就達到目的地放下了。
“吵什麽？”
他顯然很煩躁。
“你知不知道抓住哈利對我們來說意味什麽？我們的勝利馬上要來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就此一舉了，你明白嗎？真不知道你怎麽還有閑心在那跟我扯什麽……”
“你都這麽在意了，我不得更緊張嗎？”路易絲把身子縮回沙發上，“我們在這，根本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大人親自出馬，拿下哈利我們就徹底贏了，但——”
小巴蒂警告的眼神瞪了過來。
“你瞪我也沒用。畢竟這可是最好的機會——”路易絲堅持說，“萬一，就是說萬一，萬一失敗了。大人會發多大的火？我們全得遭殃。”
小巴蒂也明白，他沒說什麽，繼續盯著空中的綠色大字。
“但是你說……黑魔王現在只給我些不痛不癢的活，是不是還是對我警惕了？”路易絲問。
“你先老實告訴我，克裏斯托弗·威爾克斯是不是被你殺了？”
“不是。”
“好。”小巴蒂坐直起身，“你沒殺他就好，再怎麽樣也不能對自己人出手。”
“他整天在黑魔王那裏詆毀我，算我敵人都不過分。”
“你！”小巴蒂似乎用嘴型罵了好幾句臟話，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小姑娘他反正是一直沒有辦法。
女孩子長大了確實不好管。
他只能對自己這樣說。
“他是失蹤了好幾天，那就能證明我殺的嗎？”路易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都能為了地位殺鄧布利多，殺一個整天潑你臟水影響你仕途的人有什麽奇怪的？”
“……這謠言不會就是你在傳吧？”
“什……你是當我有病是吧？”小巴蒂表情都扭曲了起來，“你不如去問問那些說你是我親生女兒的謠言是不是我傳的。”
“是你嗎？”
“我……就沒有這種傳言！”小巴蒂瞪著眼。
“沒想到你在這關頭了還這麽幽默。”
“……”小巴蒂也算是徹底無語了，“隨你開心吧。”
“為什麽我覺得大人還是沒有很認可我？”路易絲又問，“還是因為我風頭太盛？不夠像一個忠實的仆人嗎？”
“……你這不是很明白嗎？”
“……”
路易絲仰起腦袋閉上眼。
伏地魔最滿意的屬下有三個，西弗勒斯·斯內普、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和小巴蒂·克勞奇。
他們都很知道黑魔王需要什麽，而且使命必達。
路易絲顯然不夠格去揣測伏地魔的想法，也不夠格去和他們比較能力。
已經證明了膽識和能力，卻顯得不愚忠了嗎？
一個響指打響。
路易絲急忙睜開眼。
小巴蒂收回手，站了起來，徑直往房間外走。路易絲急忙跟上。小巴蒂伸出手，路易絲握住後，他們倆幻影顯形到了馬爾福莊園。
原本空蕩蕩的會客廳中現在陸陸續續站滿了人，不斷有黑霧出現，幻化出一個個披著鬥篷的黑影。
“黑魔王大人呢？”小巴蒂問。
“去找那個該死的老頭了。那賣魔杖的老頭敢騙主人，攻擊不了哈利是因為兄弟魔杖？顯然不是。”貝拉特裏克斯面目扭曲地說，她看起來氣得有些歇斯底裏，“該死，我剛剛差點就要把那個小雜種唐克斯打下來了！”
她氣得跺腳。
其他人可不像貝拉特裏克斯這樣，他們更多的是緊張和擔憂。畢竟這次計劃，可是失敗了。
受刑的尖叫從馬爾福家的地牢傳來，路易絲再次閉上眼，往黑暗中站了站。
“不管用——為什麽還是不管用——”
轉移哈利的計劃提前進行，食死徒便提前伏擊。可這也意味著哈利身上的保護魔咒還在，伏地魔還是傷害不到他。
路易絲的手心都出汗了，她很難想象那樣高齡的老人在經受鉆心咒的折磨。
沒過多久，他們的首領沈著臉回來了，手裏拿著不知道是誰的魔杖，他大手一揮，便有幾個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小巴蒂的手往身後一擺，盡管根本不需要這個提醒，路易絲也看得出來他們的老大正在就像預料中的那樣在氣頭上，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伏地魔那詭異的身形隨著他重重的呼吸可怕地上下起伏著，他的紅眼看向誰，誰可就要倒黴了。
“我在追殺波特的時候——你們這些蠢貨又到哪去了？”
地上的人像被巨石壓著一般動彈不得，又極力地喘著氣。
“我們，發現，真的波特——之後，就通知——”有人解釋。
“通知我？”伏地魔慢悠悠地晃到那人面前，“那我有下過命令停止行動嗎？”
“居然不協助黑魔王大人！好大的膽子！”貝拉特裏克斯嗷嗷大叫道，“跑到哪去了！”
“還有你們！”伏地魔看著滿滿當當的人，“這麽多人，那些鳳凰社的人，你們顯然一個都沒有抓回來。那——”他的語氣放輕了好多，“殺了幾個？”
無人應話。
路易絲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廢物！”
連站在遠處的路易絲都被這威壓嚇得趕緊低下頭。
“這麽多人，連那幾個人都對付不了？”伏地魔氣急敗壞地說，“我不需要廢物為我效命！統統都給我——”
風把窗子刮開了，帶著雨絲呼呼地往裏湧。
地上躺著幾個屍體，被寒風一裹，一下子就變冷了。路易絲知道，被這寒風一裹，也是最後的冢了。
伏地魔踢開那些被阿瓦達索命奪走了生命的軀幹，魔杖還是不斷尋找下一個人。
德拉科同樣面色蒼白地站在陰暗中，他的父母就在他身邊。他們同樣沒有參與這次行動，可卻一樣不寒而栗。
斯內普也算不上神色自若，顯然也是剛從一番惡戰中松口氣。
路易絲看著地上的屍體，慢慢皺起眉頭。
這些喪命的幾乎都是各個家族中“挑選”出來的，他們沒有功勞，平日也不殷勤，幾乎是灰頭土臉地跟在其他人身後。
可這樣的人，還有一個——
克裏科斯。
路易絲的目光幾乎和伏地魔的目光同時落在克裏科斯身上。
克裏科斯也是因為家族被迫加入食死徒的。他在其中一直默默無聞，不聲不響，受人冷眼。但他卻站得筆直，毫不退縮。
他站在那裏，一個落魄貴族的獨子，身上的氣度卻還是那樣渾然天成。
路易絲從七歲就認識克裏科斯，他雖然很內斂，但你越往他的內心深處走，你才越會發現他是個多麽光芒萬丈的人。他的淡漠之下是溫和，只有走近了才知道。這一點，他們是一樣的。
“克裏科斯，你又為我做過什麽呢？”
克裏科斯確實有才幹，伏地魔也知道，所以他在此時顯然多了些耐心。“我都有些累了——”他假模假樣地說，“殺你們這些蠢貨。”
“我很慚愧，主人——”克裏科斯用他低沈的嗓音說，“我沒能——”
“那就不用說了。”伏地魔手中的魔杖插在克裏科斯白凈的顎下，像是要生生鉆穿那樣，“克裏科斯，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但顯然你的心並不向著我，很可惜——”
“不，大人……”克裏科斯聲音顫抖了。
“你什麽都沒為我做，對吧？”伏地魔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了，“不能為我所用就去死吧。”
路易絲下意識要上前，但被一只大手牢牢箍著，那力氣就像要擰斷她的手腕那樣。
小巴蒂的眼刀襲來，他在提醒她別在這時候犯傻。
“真讓我失望，現在的年輕人，哦不，我忘了我還有我的路易絲。”
伏地魔在這時轉過頭來，路易絲心下一驚。小巴蒂及時放開了手，假裝無事發生。
“路易絲，仔細一想，年輕的這些孩子裏就你敢為我殺人了。”伏地魔的眼裏確實有欣賞，他親和地招招手，讓路易絲過去。
不，還有一個克裏斯托弗。
路易絲一面往前走，一面想。
那個忠實的家夥甚至不被他的主人惦記，他都失蹤這麽多天了，他認為的“他如果回不來伏地魔一定不會放過路易絲”也根本沒有發生。
太可笑了，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到現在還想得到這件事也太可笑了。
路易絲教訓自己。
她看著克裏科斯，可她卻不知道怎麽為他開脫。
“你來替我把這個廢物殺了吧。”
路易絲的耳邊一陣嗡鳴。
“我……”
把誰殺了？
路易絲瞬間頭皮發麻，她的指尖瞬間變得冰冷，而這份冰冷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殺了克裏科斯，現在。”
伏地魔背身負手走到了路易絲身後，其他人讓開了位置，讓她的面前只有她多年的摯友——克裏科斯·埃弗裏。
要我，殺了克裏科斯？
特裏勞妮教授的臉閃回般忽然出現在路易絲面前，那句折磨了她多年的詛咒頓時如雷貫耳。
“被戾氣和黑暗滋養的年輕人啊——最終會被血性淹沒——連自己的恩師和至親的朋友都不放過。”
路易絲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害怕的喘氣聲，她下意識想要逃，但克裏科斯卻往前走了一步，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你幹什麽？你瘋了！
路易絲的臉色很平靜，就像克裏科斯一樣。他們倆太熟了，可應該還沒有熟到彼此淪落到劊子手和死刑犯的那天都這樣和諧從容。
路易絲快吐了，她的胃在翻湯倒海。
“路易絲？”
“是，主人！”
“你不願意為我，殺掉克裏科斯嗎？”
路易絲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伏地魔還記得他們倆關系親厚，在這等著呢。
“當然不是。”路易絲現在不能再找借口說自己不會阿瓦達索命了，要一個人性命的辦法太多了，她都能殺鄧布利多，克裏科斯更是不在話下。可是——
可是，我怎麽可以殺他！
預言又怎麽樣！預言說我會對朋友下手又怎麽樣！
“大人——”路易絲的腦子轉得飛快，拖延著時間，嗓子卻難掩悲痛地變得啞啞的，“你知道我沒有本事用阿瓦達索命咒，所以，你是希望我折磨他到死嗎？”
伏地魔獰笑了起來，周圍的人都窸窸窣窣地動了動。
“看看，巴蒂，你的好孩子就知道我在想什麽。”伏地魔滿意地看了一眼小巴蒂。
路易絲不知道小巴蒂作何反應，她一直定定地看著克裏科斯。
今天如果她不殺了他，他們倆都得死。如果要兩全，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四分五裂。”
一道光芒抽中克裏科斯的胸膛，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時鮮血噴湧，染紅了路易絲煞白的面龐，漆黑的發絲，鴉青色的袍子。
克裏科斯倒下了，他捂著胸口，腦袋垂到了地面上，顫抖得厲害。
“四分五裂。”
那把榆木魔杖無情地迸發出一道又一道的惡咒，統統打在克裏科斯身上。
不行，不能停下，路易絲，所有人都在看呢。
路易絲調整著紊亂的呼吸和思緒，她的眼睛充血了，眼眶都在發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發燒了，頭疼得要命，裏面又一片混亂。
克裏科斯始終沒有叫出來一聲，他只是顫抖，只是喘氣，甚至沒有擡頭。
路易絲卻擡頭了，望著馬爾福莊園那浮誇的天花板。她快受不了了，她快堅持不住了。因為克裏科斯這樣的隱忍只會是因為擔心任何一點聲響和動靜都會讓她心軟。
克裏科斯，克裏科斯，克裏科斯。
路易絲在心裏喊他。
夥計，不要再替我著想了。
剛認識我那會你不是看我很不爽的嗎？
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絲變為雨滴濺到路易絲的臉色。她借著這份清涼仿佛從回憶找到實地，她甩甩手，就像是在緩解酸痛那樣。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得處處為我想的？
我再撒潑打滾，你都不會生我氣。
就連現在——
路易絲的魔杖再次指向克裏科斯，這一擊後，他終於奄奄一息了。她趕忙又用咒語抽了幾下，把假死咒夾在其中。
你甚至還要為我考慮？
路易絲看著地上不在動彈的身影，看著處刑在地毯上留下的紅色脈絡，看著血泊中自己搖搖欲墜的樣子。
“克萊爾，那個人是誰啊？”
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傳來，語氣難聽又別扭卻在作亂的耳鳴中是那樣清亮。
路易絲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克裏科斯時，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們倆一家，就沒輸過。”
克裏科斯的橋牌是路易絲教的，他們倆組隊之後的勝率，在整個迷失水星至今都是一段佳話。
“教你騎掃帚？好啊。”
克裏科斯甚至都不會去問為什麽，他能做到的總是欣然應下。
“不行！”“不許去！”“你瘋了是吧？”
有些時候又總愛操心。
“克裏科斯，你真像我媽媽。”
……
路易絲緩過神來是因為伏地魔高高興興地擁抱了她這個出色的年輕人。剛剛是誰去確認克裏科斯確實咽氣的，路易絲可不知道。她看著伏地魔解氣地離去，示意斯內普跟上他，似乎要聊接下來的計劃。
她發現自己也動彈不得了，過度的緊張讓她像個僵屍一樣。
又或者說，她現在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黑魔法帶來的嗜殺之性再也沒有覆發，她知道自己已經能夠抑制，可她手上沾的血卻越來越多，她背上背的性命卻越來越多。
“走。”小巴蒂過來虛握了一下路易絲的手，示意她跟著自己離開。
路易絲整理了一下表情，從周圍捕捉到一些害怕和躲閃的眼神後，按住小巴蒂的肩膀，和他一起回了克勞奇莊園。
“我知道你很不好受，在我面前不用裝。”小巴蒂一回到地盤就寬慰地說，“那畢竟是你朋友，但你做得對，這樣一來，你算是徹底站穩了……”
“抱歉……”路易絲啞著聲說，“我，我可以休息了嗎？”
“當然。”
沒等小巴蒂再多說什麽，路易絲就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房間走。她的克勞奇莊園的客房離年輕主人的房間距離並不遠，同樣也有著豪華的裝飾。
路易絲壓著性子，迅速走回房間後輕輕關上門。她留下一個分身躺在床上後就隱身去到了食死徒常常拋屍的亂葬崗。
惡棍早就走光了，那裏只有一堆無人在意的肉躺在垃圾堆上。
腐爛的味道直沖路易絲的鼻腔，新的舊的全都混在一塊。說是亂葬崗都過譽，這就是塊地，一塊拋屍的地。
路易絲找到了克裏科斯，她把旁邊隨便一個人變成了他的假屍，就帶著這高大的身體一起幻影顯形回到了——
砰地一聲巨響！
路易絲沒有控制好力度和著陸的位置，他們落地時撞上了五鬥櫃，櫃面上的相框、八音盒、牛皮紙以及其他東西全部因為猛烈地撞擊而掉到了地上。
可路易絲太急了，她甚至可以說是瘋了。她讓克裏科斯倚靠在五鬥櫃上，懸鈴木魔杖解開了假死的咒語，治愈的光在杖尖發出，劃過一道道幾乎結痂的傷口。
“克裏科斯，克裏科斯——”
路易絲的另一只手撫在克裏科斯冰冷的臉上。
“求你了，求你了，克裏科斯，快醒醒——速速愈合！速速愈合！”
傷口太多，傷得太重。速速愈合能夠治療外傷，但顯然不足以讓他恢覆多少。路易絲看著這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再也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來。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我沒有用多少力，我只是盡可能消磨他的力氣，讓他昏死才好施咒啊，可是，為什麽——
“克裏科斯，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沒有其他辦法——”
她拿出另一支魔杖，同時用上愈合咒。
眼淚決堤，淚水浸濕了女孩的整張臉，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下流。她開始哽咽，開始說不清楚話，開始喘不上氣，開始咳嗽，幹嘔——
“不要……你……你看看我……克裏科斯……別睡……”
身後的門被推開了，頭頂的燈也被點亮了。忽如其來的刺眼的光讓路易絲忍不住縮了起來，像一只被逮住的小獸那樣。
“小毒蛇？”
喬治瞪大了眼，他聽到自己的房間有動靜後喊上弗雷德才警惕地過來。他只是錯愕地停頓了一秒，就急忙沖到他們身邊，同時用起治療咒語。
“見鬼了！這是怎麽了！”弗雷德著急地拍了拍門檻，“我去通知——”他似乎頓住了。
一是因為那是克裏科斯·埃弗裏，本質是個食死徒，二是他盤算著知情人，他擅長治療的母親似乎也應對不來這樣的重傷。
“朱利安！”路易絲喊道，“喊朱利安過來！”
弗雷德點頭後，放出了守護神。
“看在梅林的份上！”弗雷德急匆匆地也來到克裏科斯身邊，加入治療的隊伍，“是誰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是我。”
路易絲很輕很輕地說。
弗雷德和喬治緩緩轉過頭，看向路易絲。
“我……”路易絲低著頭，胸口起伏著，“伏地魔要殺他，要我來殺。我為了讓他假死把他換出來，我就，就……”
喬治伸手把路易絲攬進懷裏，揉著她的腦袋安撫她。“你受苦了，親愛的，別怕，不用再怕了——”
“該死的伏地魔，怎麽能讓你做這個？”弗雷德氣急敗壞地說，“還有你那該死的叔叔收到沒有？能不能快點來？”
“我，我真的……”路易絲搖著頭，“我真是個混蛋，我怎麽可以……”
我怎麽可以傷害克裏科斯……
我怎麽可以傷害從來都在照顧我的克裏科斯……
“不說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喬治始終摟著路易絲，也集中註意在治療上。
談話間，朱利安也就到了。他看了克裏科斯一眼，心下了然：“沒事，交給我。”他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哥們，幫我一把。”又看向喬治，“我待會再給路易做一瓶鎮定劑，她就交給你了。”
他們倆帶走了克裏科斯，路易絲的目光始終跟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面前。
喬治輕輕撫著路易絲的後背，讓她能夠緩解一下焦慮和恐懼。她慢慢放下魔杖，僵硬地靠在喬治懷裏，靠了很久很久。
“喬治……”
“我在。”
“我……”
路易絲在喬治懷裏擡起頭，剛放松的神經又忽然緊繃了起來。她剛剛回溫的手指頓時冷得鉆心地發著疼。
“喬治。”她的聲音又顫抖了起來，“你的耳朵呢？”
喬治卻溫柔地笑了起來，但顯然在他最愛的女孩面前說不出什麽讓她寬慰的話來，只好繼續揉著她的腦袋。
“誰幹的？”路易絲問。
“你今天很累了，親愛的——”
路易絲掰過喬治的臉，解開了繃帶，仔細看他殘缺的左耳。這光滑的切面和魔法產生的一些細微痕跡都在指向一個咒語——神鋒無影。
路易絲忍不住苦笑著哼哼了兩聲。
她怎麽會想到這個她用得得心應手的咒語會重創自己的愛人？
她怎麽會想到，在同一天，她的朋友和愛人都從撒旦那裏撿回了一條命。
路易絲重新把繃帶給喬治包上。她在心裏把記仇的小本子撕碎了。
她發現她再也不需要這個了，這些人，這些害我遭受這些的人，別說什麽新仇舊賬了，統統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喬治在這時輕巧地拍了拍路易絲的肩膀，讓她重新看向自己。
“洞聽。”喬治指著他的左耳。
“啊？”路易絲皺起眉頭。
“洞聽！”喬治又重覆了一遍。
路易絲楞了楞，發出了一聲氣笑的聲音，又翻了個白眼，去擦臉上的眼淚去了。
“洞聽啊！”
“……好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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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從所有的時代，從所有的天國那裏奪回你——茨維塔耶娃”
夜，靜得無趣。
路易絲看著窗外昏暗的天空，手指轉著手腕上的手鐲。
今天的夜晚和每一個尋常的英國夏夜沒有什麽不同，非要說的話會幹燥一些。墻上的鐘分秒不差地走著，啪嗒啪嗒的，但總不能要求時鐘敲出什麽有新意的拍子。
路易絲坐在一個大房間裏，坐在正好合適的單人沙發上，坐在小巴蒂對面。
“我不參與伏擊哈利·波特的計劃是因為我能力不夠。你是為什麽啊？”
路易絲沒有一點心情閑聊，但她再這樣幹等下去可就要坐不住了，她在心裏恨不得現在就沖去女貞路。
小巴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面前是滿滿當當的漂浮在空中的字。都是黑魔王的計劃所付諸的行動。綠瑩瑩的，映在兩個人臉上。
他在統籌，在布局，在規避，也再深思熟慮下一步。
黑魔王在克勞奇莊園特意設立了這樣的房間，用來一步步實施他的計劃。完成的在一面，未完成的在另一面，正在實施的則是在房間中間。
事無巨細，也分輕重緩急。
例如“刺殺鄧布利多”在完成的那部分裏始終是最大字號。例如“生擒哈利·波特”現在就明晃晃地杵在路易絲和小巴蒂面前。而參與的人員名字也在附近環繞。
“大人顯然有其他事給你，是吧？”路易絲又問。
小巴蒂依然不語。
路易絲忍不住身子前傾：“是什麽？我不能知道？你連我都不願意說了？”
小巴蒂猛地舉起拳頭，像是要打在路易絲臉上那樣，但在她被嚇得一縮之後就達到目的地放下了。
“吵什麽？”
他顯然很煩躁。
“你知不知道抓住哈利對我們來說意味什麽？我們的勝利馬上要來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就此一舉了，你明白嗎？真不知道你怎麽還有閑心在那跟我扯什麽……”
“你都這麽在意了，我不得更緊張嗎？”路易絲把身子縮回沙發上，“我們在這，根本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大人親自出馬，拿下哈利我們就徹底贏了，但——”
小巴蒂警告的眼神瞪了過來。
“你瞪我也沒用。畢竟這可是最好的機會——”路易絲堅持說，“萬一，就是說萬一，萬一失敗了。大人會發多大的火？我們全得遭殃。”
小巴蒂也明白，他沒說什麽，繼續盯著空中的綠色大字。
“但是你說……黑魔王現在只給我些不痛不癢的活，是不是還是對我警惕了？”路易絲問。
“你先老實告訴我，克裏斯托弗·威爾克斯是不是被你殺了？”
“不是。”
“好。”小巴蒂坐直起身，“你沒殺他就好，再怎麽樣也不能對自己人出手。”
“他整天在黑魔王那裏詆毀我，算我敵人都不過分。”
“你！”小巴蒂似乎用嘴型罵了好幾句臟話，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小姑娘他反正是一直沒有辦法。
女孩子長大了確實不好管。
他只能對自己這樣說。
“他是失蹤了好幾天，那就能證明我殺的嗎？”路易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都能為了地位殺鄧布利多，殺一個整天潑你臟水影響你仕途的人有什麽奇怪的？”
“……這謠言不會就是你在傳吧？”
“什……你是當我有病是吧？”小巴蒂表情都扭曲了起來，“你不如去問問那些說你是我親生女兒的謠言是不是我傳的。”
“是你嗎？”
“我……就沒有這種傳言！”小巴蒂瞪著眼。
“沒想到你在這關頭了還這麽幽默。”
“……”小巴蒂也算是徹底無語了，“隨你開心吧。”
“為什麽我覺得大人還是沒有很認可我？”路易絲又問，“還是因為我風頭太盛？不夠像一個忠實的仆人嗎？”
“……你這不是很明白嗎？”
“……”
路易絲仰起腦袋閉上眼。
伏地魔最滿意的屬下有三個，西弗勒斯·斯內普、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和小巴蒂·克勞奇。
他們都很知道黑魔王需要什麽，而且使命必達。
路易絲顯然不夠格去揣測伏地魔的想法，也不夠格去和他們比較能力。
已經證明了膽識和能力，卻顯得不愚忠了嗎？
一個響指打響。
路易絲急忙睜開眼。
小巴蒂收回手，站了起來，徑直往房間外走。路易絲急忙跟上。小巴蒂伸出手，路易絲握住後，他們倆幻影顯形到了馬爾福莊園。
原本空蕩蕩的會客廳中現在陸陸續續站滿了人，不斷有黑霧出現，幻化出一個個披著鬥篷的黑影。
“黑魔王大人呢？”小巴蒂問。
“去找那個該死的老頭了。那賣魔杖的老頭敢騙主人，攻擊不了哈利是因為兄弟魔杖？顯然不是。”貝拉特裏克斯面目扭曲地說，她看起來氣得有些歇斯底裏，“該死，我剛剛差點就要把那個小雜種唐克斯打下來了！”
她氣得跺腳。
其他人可不像貝拉特裏克斯這樣，他們更多的是緊張和擔憂。畢竟這次計劃，可是失敗了。
受刑的尖叫從馬爾福家的地牢傳來，路易絲再次閉上眼，往黑暗中站了站。
“不管用——為什麽還是不管用——”
轉移哈利的計劃提前進行，食死徒便提前伏擊。可這也意味著哈利身上的保護魔咒還在，伏地魔還是傷害不到他。
路易絲的手心都出汗了，她很難想象那樣高齡的老人在經受鉆心咒的折磨。
沒過多久，他們的首領沈著臉回來了，手裏拿著不知道是誰的魔杖，他大手一揮，便有幾個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
小巴蒂的手往身後一擺，盡管根本不需要這個提醒，路易絲也看得出來他們的老大正在就像預料中的那樣在氣頭上，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伏地魔那詭異的身形隨著他重重的呼吸可怕地上下起伏著，他的紅眼看向誰，誰可就要倒黴了。
“我在追殺波特的時候——你們這些蠢貨又到哪去了？”
地上的人像被巨石壓著一般動彈不得，又極力地喘著氣。
“我們，發現，真的波特——之後，就通知——”有人解釋。
“通知我？”伏地魔慢悠悠地晃到那人面前，“那我有下過命令停止行動嗎？”
“居然不協助黑魔王大人！好大的膽子！”貝拉特裏克斯嗷嗷大叫道，“跑到哪去了！”
“還有你們！”伏地魔看著滿滿當當的人，“這麽多人，那些鳳凰社的人，你們顯然一個都沒有抓回來。那——”他的語氣放輕了好多，“殺了幾個？”
無人應話。
路易絲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廢物！”
連站在遠處的路易絲都被這威壓嚇得趕緊低下頭。
“這麽多人，連那幾個人都對付不了？”伏地魔氣急敗壞地說，“我不需要廢物為我效命！統統都給我——”
風把窗子刮開了，帶著雨絲呼呼地往裏湧。
地上躺著幾個屍體，被寒風一裹，一下子就變冷了。路易絲知道，被這寒風一裹，也是最後的冢了。
伏地魔踢開那些被阿瓦達索命奪走了生命的軀幹，魔杖還是不斷尋找下一個人。
德拉科同樣面色蒼白地站在陰暗中，他的父母就在他身邊。他們同樣沒有參與這次行動，可卻一樣不寒而栗。
斯內普也算不上神色自若，顯然也是剛從一番惡戰中松口氣。
路易絲看著地上的屍體，慢慢皺起眉頭。
這些喪命的幾乎都是各個家族中“挑選”出來的，他們沒有功勞，平日也不殷勤，幾乎是灰頭土臉地跟在其他人身後。
可這樣的人，還有一個——
克裏科斯。
路易絲的目光幾乎和伏地魔的目光同時落在克裏科斯身上。
克裏科斯也是因為家族被迫加入食死徒的。他在其中一直默默無聞，不聲不響，受人冷眼。但他卻站得筆直，毫不退縮。
他站在那裏，一個落魄貴族的獨子，身上的氣度卻還是那樣渾然天成。
路易絲從七歲就認識克裏科斯，他雖然很內斂，但你越往他的內心深處走，你才越會發現他是個多麽光芒萬丈的人。他的淡漠之下是溫和，只有走近了才知道。這一點，他們是一樣的。
“克裏科斯，你又為我做過什麽呢？”
克裏科斯確實有才幹，伏地魔也知道，所以他在此時顯然多了些耐心。“我都有些累了——”他假模假樣地說，“殺你們這些蠢貨。”
“我很慚愧，主人——”克裏科斯用他低沈的嗓音說，“我沒能——”
“那就不用說了。”伏地魔手中的魔杖插在克裏科斯白凈的顎下，像是要生生鉆穿那樣，“克裏科斯，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但顯然你的心並不向著我，很可惜——”
“不，大人……”克裏科斯聲音顫抖了。
“你什麽都沒為我做，對吧？”伏地魔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了，“不能為我所用就去死吧。”
路易絲下意識要上前，但被一只大手牢牢箍著，那力氣就像要擰斷她的手腕那樣。
小巴蒂的眼刀襲來，他在提醒她別在這時候犯傻。
“真讓我失望，現在的年輕人，哦不，我忘了我還有我的路易絲。”
伏地魔在這時轉過頭來，路易絲心下一驚。小巴蒂及時放開了手，假裝無事發生。
“路易絲，仔細一想，年輕的這些孩子裏就你敢為我殺人了。”伏地魔的眼裏確實有欣賞，他親和地招招手，讓路易絲過去。
不，還有一個克裏斯托弗。
路易絲一面往前走，一面想。
那個忠實的家夥甚至不被他的主人惦記，他都失蹤這麽多天了，他認為的“他如果回不來伏地魔一定不會放過路易絲”也根本沒有發生。
太可笑了，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到現在還想得到這件事也太可笑了。
路易絲教訓自己。
她看著克裏科斯，可她卻不知道怎麽為他開脫。
“你來替我把這個廢物殺了吧。”
路易絲的耳邊一陣嗡鳴。
“我……”
把誰殺了？
路易絲瞬間頭皮發麻，她的指尖瞬間變得冰冷，而這份冰冷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殺了克裏科斯，現在。”
伏地魔背身負手走到了路易絲身後，其他人讓開了位置，讓她的面前只有她多年的摯友——克裏科斯·埃弗裏。
要我，殺了克裏科斯？
特裏勞妮教授的臉閃回般忽然出現在路易絲面前，那句折磨了她多年的詛咒頓時如雷貫耳。
“被戾氣和黑暗滋養的年輕人啊——最終會被血性淹沒——連自己的恩師和至親的朋友都不放過。”
路易絲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害怕的喘氣聲，她下意識想要逃，但克裏科斯卻往前走了一步，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你幹什麽？你瘋了！
路易絲的臉色很平靜，就像克裏科斯一樣。他們倆太熟了，可應該還沒有熟到彼此淪落到劊子手和死刑犯的那天都這樣和諧從容。
路易絲快吐了，她的胃在翻湯倒海。
“路易絲？”
“是，主人！”
“你不願意為我，殺掉克裏科斯嗎？”
路易絲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伏地魔還記得他們倆關系親厚，在這等著呢。
“當然不是。”路易絲現在不能再找借口說自己不會阿瓦達索命了，要一個人性命的辦法太多了，她都能殺鄧布利多，克裏科斯更是不在話下。可是——
可是，我怎麽可以殺他！
預言又怎麽樣！預言說我會對朋友下手又怎麽樣！
“大人——”路易絲的腦子轉得飛快，拖延著時間，嗓子卻難掩悲痛地變得啞啞的，“你知道我沒有本事用阿瓦達索命咒，所以，你是希望我折磨他到死嗎？”
伏地魔獰笑了起來，周圍的人都窸窸窣窣地動了動。
“看看，巴蒂，你的好孩子就知道我在想什麽。”伏地魔滿意地看了一眼小巴蒂。
路易絲不知道小巴蒂作何反應，她一直定定地看著克裏科斯。
今天如果她不殺了他，他們倆都得死。如果要兩全，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四分五裂。”
一道光芒抽中克裏科斯的胸膛，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時鮮血噴湧，染紅了路易絲煞白的面龐，漆黑的發絲，鴉青色的袍子。
克裏科斯倒下了，他捂著胸口，腦袋垂到了地面上，顫抖得厲害。
“四分五裂。”
那把榆木魔杖無情地迸發出一道又一道的惡咒，統統打在克裏科斯身上。
不行，不能停下，路易絲，所有人都在看呢。
路易絲調整著紊亂的呼吸和思緒，她的眼睛充血了，眼眶都在發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發燒了，頭疼得要命，裏面又一片混亂。
克裏科斯始終沒有叫出來一聲，他只是顫抖，只是喘氣，甚至沒有擡頭。
路易絲卻擡頭了，望著馬爾福莊園那浮誇的天花板。她快受不了了，她快堅持不住了。因為克裏科斯這樣的隱忍只會是因為擔心任何一點聲響和動靜都會讓她心軟。
克裏科斯，克裏科斯，克裏科斯。
路易絲在心裏喊他。
夥計，不要再替我著想了。
剛認識我那會你不是看我很不爽的嗎？
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絲變為雨滴濺到路易絲的臉色。她借著這份清涼仿佛從回憶找到實地，她甩甩手，就像是在緩解酸痛那樣。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得處處為我想的？
我再撒潑打滾，你都不會生我氣。
就連現在——
路易絲的魔杖再次指向克裏科斯，這一擊後，他終於奄奄一息了。她趕忙又用咒語抽了幾下，把假死咒夾在其中。
你甚至還要為我考慮？
路易絲看著地上不在動彈的身影，看著處刑在地毯上留下的紅色脈絡，看著血泊中自己搖搖欲墜的樣子。
“克萊爾，那個人是誰啊？”
有一個遙遠的聲音傳來，語氣難聽又別扭卻在作亂的耳鳴中是那樣清亮。
路易絲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克裏科斯時，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們倆一家，就沒輸過。”
克裏科斯的橋牌是路易絲教的，他們倆組隊之後的勝率，在整個迷失水星至今都是一段佳話。
“教你騎掃帚？好啊。”
克裏科斯甚至都不會去問為什麽，他能做到的總是欣然應下。
“不行！”“不許去！”“你瘋了是吧？”
有些時候又總愛操心。
“克裏科斯，你真像我媽媽。”
……
路易絲緩過神來是因為伏地魔高高興興地擁抱了她這個出色的年輕人。剛剛是誰去確認克裏科斯確實咽氣的，路易絲可不知道。她看著伏地魔解氣地離去，示意斯內普跟上他，似乎要聊接下來的計劃。
她發現自己也動彈不得了，過度的緊張讓她像個僵屍一樣。
又或者說，她現在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黑魔法帶來的嗜殺之性再也沒有覆發，她知道自己已經能夠抑制，可她手上沾的血卻越來越多，她背上背的性命卻越來越多。
“走。”小巴蒂過來虛握了一下路易絲的手，示意她跟著自己離開。
路易絲整理了一下表情，從周圍捕捉到一些害怕和躲閃的眼神後，按住小巴蒂的肩膀，和他一起回了克勞奇莊園。
“我知道你很不好受，在我面前不用裝。”小巴蒂一回到地盤就寬慰地說，“那畢竟是你朋友，但你做得對，這樣一來，你算是徹底站穩了……”
“抱歉……”路易絲啞著聲說，“我，我可以休息了嗎？”
“當然。”
沒等小巴蒂再多說什麽，路易絲就跌跌撞撞地往她的房間走。她的克勞奇莊園的客房離年輕主人的房間距離並不遠，同樣也有著豪華的裝飾。
路易絲壓著性子，迅速走回房間後輕輕關上門。她留下一個分身躺在床上後就隱身去到了食死徒常常拋屍的亂葬崗。
惡棍早就走光了，那裏只有一堆無人在意的肉躺在垃圾堆上。
腐爛的味道直沖路易絲的鼻腔，新的舊的全都混在一塊。說是亂葬崗都過譽，這就是塊地，一塊拋屍的地。
路易絲找到了克裏科斯，她把旁邊隨便一個人變成了他的假屍，就帶著這高大的身體一起幻影顯形回到了——
砰地一聲巨響！
路易絲沒有控制好力度和著陸的位置，他們落地時撞上了五鬥櫃，櫃面上的相框、八音盒、牛皮紙以及其他東西全部因為猛烈地撞擊而掉到了地上。
可路易絲太急了，她甚至可以說是瘋了。她讓克裏科斯倚靠在五鬥櫃上，懸鈴木魔杖解開了假死的咒語，治愈的光在杖尖發出，劃過一道道幾乎結痂的傷口。
“克裏科斯，克裏科斯——”
路易絲的另一只手撫在克裏科斯冰冷的臉上。
“求你了，求你了，克裏科斯，快醒醒——速速愈合！速速愈合！”
傷口太多，傷得太重。速速愈合能夠治療外傷，但顯然不足以讓他恢覆多少。路易絲看著這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再也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來。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我沒有用多少力，我只是盡可能消磨他的力氣，讓他昏死才好施咒啊，可是，為什麽——
“克裏科斯，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沒有其他辦法——”
她拿出另一支魔杖，同時用上愈合咒。
眼淚決堤，淚水浸濕了女孩的整張臉，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下流。她開始哽咽，開始說不清楚話，開始喘不上氣，開始咳嗽，幹嘔——
“不要……你……你看看我……克裏科斯……別睡……”
身後的門被推開了，頭頂的燈也被點亮了。忽如其來的刺眼的光讓路易絲忍不住縮了起來，像一只被逮住的小獸那樣。
“小毒蛇？”
喬治瞪大了眼，他聽到自己的房間有動靜後喊上弗雷德才警惕地過來。他只是錯愕地停頓了一秒，就急忙沖到他們身邊，同時用起治療咒語。
“見鬼了！這是怎麽了！”弗雷德著急地拍了拍門檻，“我去通知——”他似乎頓住了。
一是因為那是克裏科斯·埃弗裏，本質是個食死徒，二是他盤算著知情人，他擅長治療的母親似乎也應對不來這樣的重傷。
“朱利安！”路易絲喊道，“喊朱利安過來！”
弗雷德點頭後，放出了守護神。
“看在梅林的份上！”弗雷德急匆匆地也來到克裏科斯身邊，加入治療的隊伍，“是誰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是我。”
路易絲很輕很輕地說。
弗雷德和喬治緩緩轉過頭，看向路易絲。
“我……”路易絲低著頭，胸口起伏著，“伏地魔要殺他，要我來殺。我為了讓他假死把他換出來，我就，就……”
喬治伸手把路易絲攬進懷裏，揉著她的腦袋安撫她。“你受苦了，親愛的，別怕，不用再怕了——”
“該死的伏地魔，怎麽能讓你做這個？”弗雷德氣急敗壞地說，“還有你那該死的叔叔收到沒有？能不能快點來？”
“我，我真的……”路易絲搖著頭，“我真是個混蛋，我怎麽可以……”
我怎麽可以傷害克裏科斯……
我怎麽可以傷害從來都在照顧我的克裏科斯……
“不說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喬治始終摟著路易絲，也集中註意在治療上。
談話間，朱利安也就到了。他看了克裏科斯一眼，心下了然：“沒事，交給我。”他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哥們，幫我一把。”又看向喬治，“我待會再給路易做一瓶鎮定劑，她就交給你了。”
他們倆帶走了克裏科斯，路易絲的目光始終跟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面前。
喬治輕輕撫著路易絲的後背，讓她能夠緩解一下焦慮和恐懼。她慢慢放下魔杖，僵硬地靠在喬治懷裏，靠了很久很久。
“喬治……”
“我在。”
“我……”
路易絲在喬治懷裏擡起頭，剛放松的神經又忽然緊繃了起來。她剛剛回溫的手指頓時冷得鉆心地發著疼。
“喬治。”她的聲音又顫抖了起來，“你的耳朵呢？”
喬治卻溫柔地笑了起來，但顯然在他最愛的女孩面前說不出什麽讓她寬慰的話來，只好繼續揉著她的腦袋。
“誰幹的？”路易絲問。
“你今天很累了，親愛的——”
路易絲掰過喬治的臉，解開了繃帶，仔細看他殘缺的左耳。這光滑的切面和魔法產生的一些細微痕跡都在指向一個咒語——神鋒無影。
路易絲忍不住苦笑著哼哼了兩聲。
她怎麽會想到這個她用得得心應手的咒語會重創自己的愛人？
她怎麽會想到，在同一天，她的朋友和愛人都從撒旦那裏撿回了一條命。
路易絲重新把繃帶給喬治包上。她在心裏把記仇的小本子撕碎了。
她發現她再也不需要這個了，這些人，這些害我遭受這些的人，別說什麽新仇舊賬了，統統都給我下地獄去吧！
喬治在這時輕巧地拍了拍路易絲的肩膀，讓她重新看向自己。
“洞聽。”喬治指著他的左耳。
“啊？”路易絲皺起眉頭。
“洞聽！”喬治又重覆了一遍。
路易絲楞了楞，發出了一聲氣笑的聲音，又翻了個白眼，去擦臉上的眼淚去了。
“洞聽啊！”
“……好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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